建水黄昏的最后一抹亮色老巷

导读说不定的那一天那一刻，推陈出新的长手臂，推土机的轰隆声，粗暴地到处画上歪歪扭扭的“拆”字，搅乱古巷的一切，切断你清香树的记忆，拆散你弹波珠的伙伴，打乱你悠游散漫的生活。也许你真的该打开一扇窗户，适应那些新鲜的灰尘，也许你真的该离开古巷，去谋求崭新的开始。于是，古巷就成为我们拖在身后的一条长长的伤感的影子。

《老巷有殇》

当宽阔笔直的柏油马路像翻日历那般飞快地更新着城市的封面，当坚硬而光滑的水泥地板得寸进尺地不断查封了记忆的呼吸，我偷偷越过一道挡墙的豁口，或默默地蹩进众人三过而不入的僻街陋巷，去呼唤与历史和记忆的对话。懒散的清晨或默默的黄昏，这时的氛围和心情最适合步入古旧的街巷。正午或白天，时间太快，节奏太紧，与古巷都不合拍。一定是悠闲的步子，不肯老去的时光。我们拉下时间的步伐一大截，慢悠悠地玩味、品鉴、伤怀，像一只懒猫轻盈地闪过屋脊的影子。这里的日子停留在一幅陈腐的旧年画上，耷拉着某个边角，在门缝的风里。秦叔宝和尉迟恭的爆眼珠紧盯了那些古老的时日不知多少年，旧时的门神配伍着赶新鲜的门对，熬过了多少漫长的一生，无非是福禄寿财的琐碎往事。然而正是这种平凡的祈求和向往，才把老巷的烟熏火燎铺陈了这么久长。无时不刻，说不定的那一天那一刻，推陈出新的长手臂，推土机的轰隆声，粗暴地到处画上歪歪扭扭的“拆”字，搅乱古巷的一切，切断你清香树的记忆，拆散你弹波珠的伙伴，打乱你悠游散漫的生活。也许你真的该打开一扇窗户，适应那些新鲜的灰尘，也许你真的该离开古巷，去谋求崭新的开始。于是，古巷就成为我们拖在身后的一条长长的伤感的影子。古巷悠长，自然杜绝了车水马龙的喧嚣，转过了街角，你一定记得是谁的家。当约着背书包上学，不用喊叫，你只要在楼下吹响约定的两声口哨。三三两两并排着说笑，拥挤的小巷里，左边或右，你的肩膀不时会撞到一两个熟悉的路人，叔叔或者大妈。小巷子的趣味，就在转角，你不知会遇到什么，碰到了你认识或不认识，喜欢或不喜欢的谁。也许是挑着莲藕根赶街的农人，你赶忙避让不跌；也许是受父母之命拎着酒瓶匆匆忙忙跑去商店打酱油的毛孩子，撞在了脚跟前；也许是捧着言情武侠看得入迷的粉丝愤青，他们的神思正在梦想的花园里走得无边。打豆浆炸油条，热腾腾的米线小吃，小巷的清晨在吆喝声里苏醒，在行走的人流中欢腾。不久，太阳光窄窄地照在墙角，老人坐在屋前的门墩上歇气，烤太阳，打着平常的招呼，熟稔的问候，聊以慰藉逐渐苍老的心灵，更多的怀想，一定延伸到那些欢畅的青春，欢快的岁月。月色却营造了爱情的白天，谁家的姐姐约好了和谁家的哥哥，在巷子里的第三棵电线杆下见面，一起去看流行的电影。晚归的脚步，缠绵的情意，不尽的嗔怪，柔蜜的呢喃，把小巷往时间里、黑夜里无限拉长。直至后来，谁家的孩子光荣参军了，谁家的姑娘进厂当工人了，小巷的阳光似乎更灿烂了。在日新月异的十字街头，人们偶尔也会寻找过关于一座城市的记忆，我们知道小巷的时代已属昨日黄花，但是，老巷街道的坑坑洼洼确实累积并铭刻了关于城市历史的密码。某一段老巷子可能是某人鲜活的成长记忆，也在言说着某一个过去了的年代。我们行走，从这里到那里，从这城到那城，看到的都是宽阔的马路，整齐标致的绿化带，林立的高楼，似乎都一样的时尚，然而也是一样无调的雷同。你如果要看见小城市之间的各异风采，那就走进那些简陋凋敝的古巷，走进它们的缤纷历史，走进那里的斑驳岁月，你会发现，因为小巷的风格和长相的不同，此地和他乡才拥有了各自不同的个性和风韵。小巷俨然是一种隐约柔曼的美，但它已经是小城黄昏的最后一抹亮色，如果你再不去走走看看，它说不定那天就没了。

(文：人文红河图：卢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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