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林湖游记

作者：邓晓明

连下了几天的雨，昨日才放睛。今天清晨，天穹湛蓝湛蓝的，象精心洗过似的，空气分外清新。为数不多的几朵淡积云，悬浮在不远的山顶上，平添了几分仙气。仲秋的太阳虽然升迟了，但阳光里还有几分暖意。煦风拂来，撩扰着外露的肌肤，直觉得舒畅极了，陶陶然有点醉意。啊，真是个难得的出游的好天气。

这次来柘林，是履行年初与水电厂签订的气象科技服务合同（见我的散文《走出“象牙塔”》），为他们培训厂气象台技术人员。不期而遇秋季大讯，我从观测、发报、资料收集、天气图分析、制作天气预报等环节，来了个现场教学。效果还不错，学员还满意，厂领导也给予了好评。

柘林水电厂王厂长性格特别豪爽，与我很对脾气。当得知我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业余文人，有时“神经”发作起来，还会胡诌几句似诗非诗的词句。我这次柘林之行，很想借他这方宝地，云游柘林湖一番，激起点雅兴诗意，留下点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王厂长善解我意，嘱咐厂办特意安排了这次游湖活动。

昨晚睡得很晚，早晨又醒得很早，可精神依然饱满，当然还有几分激动。在厂招待所用过早餐，早早地来到码头上，只见一艘大马力轮船，静静地舶在港湾里。这是专供水库拦阻杂物污水的工程作业船，船头的拦污网正在被卸下。船分三层，在整个湖区可称得上是船中之王了。船舶设备很齐全，也很宽敞明亮。可能在设计时就兼有游船的用途吧。因为还有些厂里职工和家属获讯后要求同游，只好等会儿了。我静坐在堤坝的台阶上凝神远望，景色真美，环境真幽静，空气真清新，怪不得柘林人个个都长得那么白晳、耐看。

柘林湖，又名柘林水库。它座落在赣西北的修河中上游，武宁、永修两县交界处，是目前江西最大的水力发电厂，也是亚洲最大的土坝水库。柘林水库初勘察于年大跃进时代，始建于年，年全面竣工发电，总装机容量50万千瓦，全年可发电6亿度，并具有蓄水、发电、航运、调峰等多种功能，其社会经济生态效益超过同等规模的水库。库区下游的永修获益最大，原鄱阳湖畔十年九不收，现在基本上是旱涝保收了。永修县之所以一跃成为强县，电厂是赐福者。不过，上游的武宁、修水县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九时许，已有30余人陆续来到。一声长笛，船徐徐开出防浪坝，向西北方向驶去。水面顿时开阔起来，背后的山峦被推出了老远，现出模糊的轮廓，更增添扑朔迷离的诗境。几只好事的鸥鸟随后追逐着、尖叫着，不时从翻滚的波涛中叼起几尾小鱼，原来它们是在坐享其成，真是聪明的小精灵。

水很清，能看清很深的水里的树木游鱼。可能是这次秋汛把它们的淹没在里面了吧，我俯下身，探试着碧水，很有几分凉意。风渐渐加大了，船舷拍击着浪花，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段彩虹，我久久凝视着这极致景观，衣襟不觉湿了一大片。同行人也许看过多次，习以为常了，也许是时髦的衣着抵挡不了劲风的吹拂吧，都钻进客舱里隔窗观望了。我虽然也有几分寒意，但为了能尽情欣赏这美妙的景色，只得任凭劲风把体内热量吹走，仍独自享受着这无边的美景。

正当我独处遐想之时，船老大热情地走过来说道：“我们正走在老柘林街的屋顶上了”，他指着船舷不远处几个小山包给我看，“我老家就在山包下水里面，已经全淹没了。现在的柘林镇是新建的。那时可苦啰，一部拖拉机开来，跳下几个荷枪实弹的民兵逼着大家搬迁。我婆婆（即祖母）真舍不得那些坛坛罐罐，连菜地的菜都没来得及去摘哩。”我凝望着船老大：是呵，多纯朴的老百姓，为了国家，舍弃小家，在新的土地上又辛勤地耕作、清苦地生活着。这正是我们中国劳动人民的可爱可贵之处。

船继续在山峦之间航行。浩大的水面上，偶尔有一两只行船从前方驶过，激起些水花。远处的绿树深黛之中，偶尔有一两座白墙的房屋显现，很快就消失了。视野之内，很少看到人群活动。水面平静如镜，不时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船舱内也安静下来了，不少人在闭目养神，只有轮船的发动机发出单调和枯燥的轰鸣声。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航行，我们终于到达武宁县城。下船上岸，眼前出现另一番景象：简陋的民房差不多全淹在水中，有的只露出屋顶瓦砾，甚至连几层高的楼房也灌满了水。电线杆也矮了半截，电线上挂满了稻草等杂物。水下可清晰地看到被淹没的水稻蔬菜等农作物。山坡上搭了许多临时草棚，不少灾民在生火做饭，水中飘着动物尸体和树木柴草，其状甚为悲惨。

据同行人介绍，武宁今年淹没农田几十万亩，县里上百人上省府告状，惊动了省长和水利部长，但最终没有结果。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直问水电厂的随行者：“你们水电厂怎么蓄这么高的水位，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吧”。他连忙解释道：“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在当初建水库时，确定了65米为警戒线，低于65米，全部搬迁，并赔偿了经济损失。可当地农民小农意识严重，就是不搬迁，依然在原地建房、种地。前几年，水位不高，收成不错，又免交公粮，得了不少实惠。那知道今年天不顺人意，发生了罕见秋汛，就出现了这样的惨状，这能怪谁呢？”我哑然了，是啊，科学本无情，谁敢违抗谁遭灾，我不禁为中国的农民愚昧、落后而怅然，为农民付出的惨痛的代价而揪心。来时的愉快心情刹时变得灰暗起来，沉甸甸的连逛武宁县城的力气也没有了。中国的发展，不是靠引进技术、提高生产力就能达到的，而是要改变十亿人的传统观念、思想意识，从思维方式上来个大转变。否则，中国的改革开放必将是一场闹剧、一场悲剧。

中午将近，我的同学杨叶青正好在武宁县气象局当局长，想到我成功拿下柘林水电厂服务合同，还是他给我透露消息呢，借此机会，登门道谢才是。并趁机敲他一竹杠，解决温饱问题，何乐而不为呢？我叫上陪同人员，向气象局走去。午餐，吃了柘林水库的鱼，感到味道特别鲜美，可能是水质好的缘故吧。

返航途中，夕阳西斜，一抺金辉撒满天际，远山近岱镀上一层古铜色，更增添了几分威武、肅穆。烟波浩淼的水面上，金波荡漾，变幻闪烁。那粗犷、豪放的渔舟唱晚、白帆点点、组成了一幅美妙的柘林水库风景图画。我不禁生出几分狂想来：“柘林湖，地处昌浔干线的中点上，交通便利；又有山青水秀的自然风光，气候宜人的生态环境，星罗棋布、树木繁茂的岛屿，是得天独厚的旅游胜地。凭着水电厂雄厚的财力、物力和丰富的人力资源优势，兴建个水上乐园，将会吸引游人纷至踏来。到那时，柘林水电厂将形成发电、灌溉、养殖、旅游、疗养一条龙的现代化托拉斯。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柘林湖---赣西北的这颗明珠，将会发出璀璨耀人的光芒。

注：本文年9月16日写于柘林水电厂招待所;年，柘林湖更名为“庐山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