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班讲演篇

青少年的经典学习

与心智成长

——在“东方书院”的开班讲演

第二部分：传统经典教材的价值

鲍鹏山

年7月5日

鲍鹏山，文学博士、作家、学者。安徽六安人，现为上海电视大学教授，上海交通大学兼职教授，中国孔子基金会学术委员会委员等。央视“百家讲坛”、上海电视台《东方大讲坛》、上海教育电视台“世纪大讲坛”等主讲嘉宾。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古代文化的教学与研究。在中国思想史研究、文学史研究方面都有突出的成绩。著有《孔子传》、《鲍鹏山新说〈水浒〉》、《孔子是怎样炼成的》等。

（续前文）

传统经典教材的价值

那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用传统经典来作为教材？我下面做个稍微具体一点的说明。

文化经典作为教育资源有三个层次的价值：第一是知识体系，第二是价值体系，第三是文化体系。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说要替换教材的原因。用文化经典把我们现在的教材换掉，因为这些文化经典具有这三重价值，而我们今天的中小学教材里没有很好地体现。我不能说完全没有，总有几篇文章是好的、是有用处的，但是没有能够很好地体现，没有能够成系统、成体系地体现。

我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三个价值。就举《论语》吧！把标点符号去掉，《论语》不到一万两千个字。让小孩们每天背三十个字，一年就背完了。只要我们坚持，就能背完。《论语》分成二十章，第一章总共十六则，五百多个字。让小孩们去背，通常两天就可以背得滚瓜烂熟，背得慢的最多只要三天。好的孩子一天就能背掉，太简单了。教育一定要考虑用最有限的教材教他们最多的东西。这五百多个字背完之后孩子会获得什么？我们先看看：在知识上他获得了什么？我告诉你：他记住了很多的历史人物。孔子就不用说了，孔子的学生有子、曾子、子贡、子夏……这些人物都是中国文化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都对中国文化史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讲中国文化史必须要提到这些人。就背五百个字，这些人物孩子都了解了。第二，我们在这五百个字里面看到了很多的历史名称。什么叫邦？什么叫国？什么叫君？这些概念和“尾巴长短”的概念区别在于：“尾巴长短”不属于文化知识，但是“邦、国、君”是一个个文化知识。还有，在这第一章里面，在这五百个字里面，出现了一部文化典籍《诗经》。如果我们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背这个，他们在一年级就可以知道中国历史上有第一部诗歌总集是《诗经》。然后，还有一大批的文化概念，比如说“礼”。如果说一个老师知识量多一点，老师会给你再多讲一点，讲《周礼》，讲《三礼》，甚至讲到人生为什么需要礼。还会讲到“仁、信、孝、悌、忠、君子”，以及与君子相对的“小人”，还有“兴亡”。这些概念孩子也就都知道了。如果这些概念不知道，就无法读懂古书。如果这些概念都不知道，也就无法理解中国的文化，甚至很难给自己建立一个精神信仰系统，比如说“仁、孝”。还有称谓知识，比如说“姓、名、字、号、氏”。现在很多孩子都不知道这些，甚至家长都不知道。但是《论语》第一章读完了，也就知道了。讲到这里，我要举一个例子：第一章第一则有“子曰”，说明之后的话是孔子说的；第二则是“有子曰”，那就是有子说的话了；可是下面还有“子夏曰”。这三个的不同，上课时，老师会给你讲的。

我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在上海嘉定的一所小学里面有个老师是我的学生，他听了我的讲座以后，想在他教的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里面教背《论语》。小学三年级，当时有六个班，他在六个班里面每天腾出一节课时间教《论语》。小孩们读到《论语》的第三章以后，他就邀请我说：“老师，你能不能到学校来给我们的小孩鼓鼓劲？”因为他们用的教材是我的《论语导读》。这都是06年的事了，是八年前的事了。在学校大礼堂里面，有六个班的小孩，将近两百个学生。他们才读了三章《论语》。那么大的场面，给六个班的小孩来讲课，我心里不踏实，担心下面是很乱的。我就讲了十五分钟，讲完以后，我就说：“同学们有什么问题么？有问题现在可以提问。”其实，我内心的想法是：如果小孩们没问题，我就结束了，我就把任务完成了。我想小孩们肯定没有问题，才读了三章能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这一问问出麻烦来了，下面所有的孩子都举手。我只好改口，我说现在我只挑三个小朋友的问题来回答。近两百个孩子举手，我随意挑了三个。其中有两个孩子问的问题我到现在印象特别深刻。第一个孩子问我：“老师，这本书为什么叫《论语》？”我很感慨。我在大学里教了近三十年的书，没有一个大学生问我这本书为什么叫《论语》。但是我还该告诉大家，这本书叫《论语》还真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班固在《汉书》里面就试图回答过这个问题，历代的学者也在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一个三年级的小孩真的是找到了一个真问题。做学问就是找问题，学问学问就是学会去找问题。有时候我们会说小孩们不懂，那错了，小孩们太懂了。这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一个小孩问我：“老师，为什么同样是孔子说话，有的地方叫‘子曰’，有的地方叫‘孔子曰’？”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非常学术了，但就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发现的。我想我们今天的家长可能即使你读过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区别。有的地方叫“子曰”，有的地方叫“孔子曰”，为什么？这个问题真的是特别好。我们可以做一个最浅显的回答：叫“子曰”的这一则，肯定是孔子的学生记下来的；叫“孔子曰”的这一则，肯定就不是孔子的学生直接记下来的，可能是学生的学生记下来的。比如说，有子的学生，那他就不能说“老师说”。“老师说”，你指的是“有老师”，还是“孔老师”。假如是孔老师说的，他一定要加个“孔子曰”。假如是有老师说的，他一定要加个“有子曰”。所以当这个学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实际上给我们解决了一个问题：《论语》的编者到底有哪些人？我们现在有人说《论语》的编者是孔子的学生。错了！《论语》的编者有孔子的学生，但不全是孔子的学生。原因就在于这里面既有“子曰”，又有“孔子曰”。这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问我的问题。然后我们再看看，除了“孔子曰”，还有“有子曰”，说明什么？说明《论语》这本书的编者有“有若”的学生，因为只有“有若”的学生才能把有若称之为“有老师”。下面还有“曾子曰”，就说明这本书的编者也有曾子的学生。有曾子的学生，所以称曾子为“曾老师”。再往下面还有一个“子夏曰”。那说明什么？说明这一则不是子夏的学生编的。如果是子夏的学生编的，他就肯定不叫“子夏曰”。子夏，姓卜名商，那应该叫“卜子曰”，卜老师说。我们在小学的老师如果教这个，都应该给孩子讲的。人有姓、名、字、号。为什么要有姓？姓我们知道，从祖上传下来的。有姓、有名，我们今天都有姓、有名。古代为什么要有字？字是敬称。读完《论语》以后你会发现，孔子称学生时，除了有一个学生叫闵子骞，孔子对他有特别的尊重，称他为字之外，其他的学生，孔子在称呼他们的时候都直呼其名。那么名是给谁来称呼的呢？名是给长辈和老师称呼的，字是平辈之间互相的敬称。那么孔子自己称自己的时候怎么称呢？丘，自称孔丘。所以长辈称名，老师称名，自称称名，平辈之间要称字，直呼其名不礼貌。我们今天就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直呼其名，很不礼貌。古代的同学在小学一年级一上课，老师就会把字告诉他们，某某同学字什么，然后同学们都是互相称字的，这是敬称，这是在培养对别人的一种敬重。这些都是文化历史知识。然后我们再看看语言知识。我在后面加了个标语，不仅仅是语言知识，语言知识里面还包含了一些观念。五百多个字背完之后，你看看能积累多少语言知识？光成语就有多少？巧言令色、三省吾身、言而有信、慎终追远、和为贵、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贫而无谄、富而无骄、贫而乐道、富而好礼、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第一章五百多个字，背下来后，这么多成语就都知道了。但我要说，从这个地方学到的成语是成语的最初的来源，跟你从《成语词典》上学到的不一样。我的一个同学在大学里面教大学语文，他曾经出了一个题目，他写了六个成语，让学生写出成语的出处，然后他就把某一个学生的试卷拍了一张照片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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