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9月，在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进行督查的国务院第十四督查组收到群众反映的问题线索后，到该县临安镇市场监管所进行了暗访，查实了一个“红顶协会”。

不入会不能领执照

督查组以暗访的方式体验了办理个体工商户登记。窗口办事人员要求按照墙上所贴指引提供材料，再填写加入个体私营协会（下称“个私协会”）的会员登记表，并明确告知“交会费96元，当场就可打证，每年年报时再交96元”“不入会不能领执照”。

督查组调阅临安镇市场监管所档案发现，该镇共有家个体工商户登记在册，其中有家“僵尸商户”，剩下的家商户均为个私协会会员并每年缴纳会费。

商户“被自愿”入会

督查组随机走访了当地多家商户，多数商户表示“入会是被自愿的”“身不由己”，有的甚至误以为这是“国家规定的收费”。

调查发现，该协会的财权实际上由建水县市场监管局控制，会费使用混乱，该局的大额经费开支往往挪用协会会费。年1月至年6月，建水县个私协会共收取会费万元，其中多万元用于多个市场监管所修缮办公楼、购买营业执照及登记注册表格等。年4月，县市场监管局领导班子会议记录显示：“临安所搬迁预计费用32万元，鉴于我局目前行政经费严重紧缺，建议此次搬迁费用由个私协会列支”；“参会人员一致同意”。

监管人员与协会人员交叉

该县的私协会办公地点设在建水县市场监管局办公大楼内，协会下设的14个服务站分别与建水县市场监管局下辖的14处分所合署办公。长期以来，当地市场监管部门与个私协会人员交叉，会长、秘书长、财务人员由市场监管局副局长、局在编人员兼任，市场监管局各分所负责人大多兼任协会各服务站负责人。协会各服务站工作人员深度参与工商注册登记工作，包括窗口咨询、指导商户填写申请材料、直接办理审批事项等。

当地政府：立即整改

督查组要求建水县政府对发现的问题立即整改，对全县情况进行摸排，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9月14日，云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通报称，红河州建水县已对此事进行了整改。

通报中称，建水县确实存在将办理营业执照与入会缴费捆绑挂钩；县个私协会会费成为市场监管部门“小金库”；县个私协会与市场监管部门形成利益链条，成为名符其实的“红顶协会”等问题。

该县已停止强制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填写入会申请等行为，停止入会与办照、年检等业务工作捆绑挂钩；已全部完成户个体户、户企业共万元违规收取会费的清退工作；和整治会费使用混乱、人员兼职和合署办公问题。明确公职人员不得参与经费审批和使用管理。严禁县市场监管局在县个私协会列支经费，实行会费专收专用。目前已无公职人员在县个私协会任职。县个私协会占用县市场监管局的行政办公用房已清理腾退，14个会员服务站已搬离各乡镇市场监管所。

相关人员被追责

责令建水县委、县政府向红河州委、州政府作出书面检查。

给予建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党委通报问责。

责令建水县民政局向建水县委、县政府作出书面检查。

给予建水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徐蕾党内警告处分。

给予建水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赵伟诫勉问责。

给予建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党委副书记、局长黄淳撤销党内职务、政务撤职处分，职级由二级主任科员降为四级主任科员。

给予建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党委书记、副局长普凤莲撤销党内职务、政务撤职处分，职级由二级主任科员降为三级主任科员。

给予建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苏金福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职处理。

给予建水县纪委县监委派驻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纪检监察组组长倪树伟党内警告处分。

给予建水县民政局原副局长易正元诫勉问责。

责令建水县民政局民间组织管理科原科长刘康林作出书面检查。

“红顶商会”早有先例

早在年7月，国务院督查组在云南省昆明市石林彝族自治县督查时就查出该县有“红顶商会”的存在。

据该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李云春介绍，县个私协会年成立，是经石林县民政局登记批准、由县市监局业务主管的社会团体，县市监局局长兼任该协会法人及会长，2名副局长兼任协会副会长，协会9名成员（1人已退休）均为挂靠原县工商行政管理局的事业编制人员。据查该协会有个人会员个，企业会员个。

年1至6月，该协会总收入.12万元，其中会费收入.99万元。截至督导组检查时，当年上半年的收入还没有最后核算，但应该有97万多元。

近年来，中央强力推进简政放权、放管服改革，优化营商环境，严厉整治各个行业的“红顶中介”“二政府”现象，李克强总理多次强调，一定要下决心清理不规范的中介服务，特别要坚决整治“红顶中介”。但“红顶中介”问题却屡治不绝。这直接影响了地方营商环境的小气候，有必要探究其背后原因，并借此排除“红顶中介”对营商环境的干扰。

整肃“红顶协会”要有更高视角

建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将办理营业执照与入会缴费捆绑挂钩，建水县个体私营经济协会会费成为市场监管部门的“小金库”，两者形成利益共同体。据通报的处罚类型看，有责令做出书面检查、通报问责、党内严重警告、撤销党内职务、政务撤职处分、职级降级等。应该说，云南处理“红顶协会”问题的力度、速度和决心，是比较坚决的。

对于建水县“红顶协会”违规强制收取会费万元的问题，值得观察的时间区间是年1月至年6月。这个时间段涵盖我国最新一轮机构改革酝酿、设计到落实的过程。此轮机构改革，简政放权、限期改毕是部分主要亮点。限期改毕的具体要求，是限期内人员重新组合到位、机构职能整合到位，可以正常开展工作。

建水县的“红顶协会”问题，证明当地机构改革还没有如期到位，至少没有完全到位。一是职权重新划分没有到位。建水县个体私营经济协会领导都由县市场监督管理局不同公职领导或人员兼任。二是办公场所没有分割到位。建水县个体私营经济协会，从县级到乡镇分会，依托县乡两级市场监管部门存在，“合署办公”。

年1月至年6月，协会收取的万元会费中，有多万元用于多个市场监管所修缮办公楼等支出。开支项目是市场监管部门办公开支必须和合理的项目。不过资金来源不合规，上述行为明显违反《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中“社会团体的经费，必须用于章程规定的业务活动”的规定。

建水县市场监管局之所以甘冒风险、违规使用协会经费，可能是市场监管部门在机构改革后办公经费不足。这也是一些基层面临的实际情况。一些地方按照国家要求的改革节点完成了改革任务，在人员配备、办公场所配备、职能真正划转、经费保障等方面，却留有不少后遗症。尤其在经济落后地区，财力薄弱，机构改革经费保障确实存在困难。不过，这决非依托“红顶协会”敛财的理由。

有鉴于此，整肃“红顶协会”固然没错，但就彻底治理类似问题而言，需要有关方面有更高的视角，站在检验最新一轮机构改革成色的角度检视问题、解决问题，此类问题才可能得到根本解决。否则，仍可能按下葫芦浮起瓢，处理一起又生一起。

来源：综合《人民法治》杂志、新华社、中国政府网、经济日报等

责任编辑：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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